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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（第1页）

&ldo;啊？&rdo;我也吓了一跳，手里的衣服差点掉到地上，也来不及多想，把手里的衣服扔回屋去，我就出了家门往小秦淮跑去。

小永已经被人救起来了，河边围着好几个大人，都是这附近认识的街坊，一个大叔正在拍他的背，我看见他的时候，他已经吐出几口水醒来了，正&ldo;哇哇&rdo;哭着。

&ldo;我说小永，天都快黑了，是不能到水边玩儿的。&rdo;一位婶娘在一边絮叨：&ldo;水里阴气重，天黑了小孩子就不要自己到水边玩……&rdo;

小永抽抽噎噎地说：&ldo;我看见有个比我小的弟弟在水里玩，我就……呜呜呜……那个弟弟一转过来，他居然没有脸！呜呜呜，我吓一大跳，就掉水里头上不来了……&rdo;

&ldo;没脸的弟弟？&rdo;我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冷，周围的几个大人也都面面相觑，一时反而住了口不知该说什么，恰好这时小永的爹赶到了，他连连谢了大伙儿，就把小永抱起往家走。有个婶娘还提醒他，最好带小永去找生药铺的谭大夫看看，开个压惊的方子吃吃，再要不找个卦姑、师婆看看，小永的爹一边答应着一边走远了，我见其他大人都散了，但我又不好跟着小永他爹走，但更不敢继续留在这里，便习惯性地就朝欢香馆跑去了。

欢香馆里客人不多，桃三娘在柜台打着算盘算账，一眼就看出我的神情有异：&ldo;月儿，又怎么了？&rdo;

我便把小永方才溺水的事跟桃三娘讲了一遍，桃三娘点头：&ldo;难怪刚才听见外面闹哄哄的。&rdo;

&ldo;小永是看见鬼了吗？&rdo;我问，说到这个字眼，我就心里不由地一阵寒毛耸：&ldo;为什么是个没有脸的小孩子模样？&rdo;

&ldo;那河里……&rdo;桃三娘继续打着算盘，漫不经意地道：&ldo;什么东西没有？哪些人家里吃打胎药把孩子打下来的，因为胎儿和胞衣都还小，不至于像那些已经下地的孩子那样，死了也得拿到野地去埋，但就在自己家院子埋了，又不舒服，所以啊，都扔到河里啦……没长成的孩子，哪有脸？&rdo;

&ldo;啊？&rdo;我听傻了。

&ldo;老板娘！来两碗阳春面！&rdo;有两个个客人进来，一边坐下一边嚷。

&ldo;哎！&rdo;桃三娘连忙过去招呼。

我犹在发怔，难道说，小永他二娘的孩子也是扔进河里去了？但我只听说过打胎打下死孩子，但没有见过，只知道很小很小……小秦淮里偶尔能看见飘过淹死的鸡，但绝没见飘过死孩子……我又打了个寒颤。

刚才叫阳春面的两个客人是两个脚夫模样的男人，说话声音都很大，桃三娘到后院去给他们张罗吃的，他们俩人喝着茶，就说起来：&ldo;你听说没有，羊巷后面那片荒地里闹妖怪？&rdo;

另一人说：&ldo;听说了，那后面原来不是有一幢祠堂么，上百年的房子早就破败了，现在也没人去收拾，地契更是找不到了，不过上月就有人晚上经过那儿，莫名其妙就被打昏了，第二天家人找到他，弄醒来看，身上什么也没丢，人也好好的，但就是一脸黑气，回家以后就病了，现在还躺着呢。&rdo;

&ldo;他们有人说是女蛇作祟。&rdo;挑起话头的人压低了一点声音神秘兮兮说道。

&ldo;什么是女蛇？&rdo;另一人果然感兴趣。

&ldo;女人呀，心里面存着念头呗！就是那种……&rdo;这人说到这就笑起来，笑得很难听，两个男人凑到一起，说话声音更小了，我虽然听不见，但也觉得那人很恶心。

何大端着面出来，桃三娘过来拍拍我：&ldo;来，帮我去剥点菱角肉，待会儿做汤要用。&rdo;

&ldo;好。&rdo;我便跟她到后院去，方才那二人说的话桃三娘估计也是听见了，所以她才把我支到后面来的，但她没有说什么，我也就不问了。

※※※

招寡妇病倒了，听说病得不轻，吃不下什么油腻荤腥东西。有时候想吃桃三娘做的点心了，便会叫江婆婆来欢香馆传话让她做好了送去。有一次我在后院帮桃三娘剥莲子，听她站在磨盘边和桃三娘闲话：&ldo;请过好几位大夫来看过病了，说是心肾不交，所以哕逆不止，什么伤中，乃至心虚赤浊，十二经络血气不畅……唉，我都忘了还说啥了，数了一大堆病兆，总之都是心病难治，就开了方子，吃了好多服药都不见起效，银子还花了不少！啧啧，我家小姐也担心得什么似的，整日陪在夫人身边伤心难过……&rdo;

桃三娘也唏嘘道：&ldo;小姐今年才七八岁吧？希望夫人病体尽快痊愈啊，虽说人命天定，但夫人是个贞洁守礼的好人，也不能就扔下年幼的小姐啊。&rdo;

&ldo;可不是么！&rdo;江婆婆咂着嘴皮子摇着头：&ldo;咳，我走了，先回去，下午你做好就送来吧。&rdo;

&ldo;行，您先回吧！&rdo;桃三娘爽快答应送了她走，待她折返回来，我问：&ldo;三娘，招寡妇是得的什么病？很难治好么？&rdo;

桃三娘俯下身看着我剥莲子，笑了笑道：&ldo;她是心病，心病难治。&rdo;

&ldo;是什么心病？&rdo;我还追着问。

&ldo;她的心病自然只有她自己才知道。&rdo;桃三娘用手拨了拨簸箕里我已经剥好的莲子：&ldo;这儿该有半斤了，足够用的，你先歇歇吧。&rdo;

&ldo;没事儿，我不累。&rdo;我伸了伸懒腰，然后看着桃三娘把这些莲子拿去倒进一只砂罐里，加入水和几勺白糖，便封固罐口，放到慢火上去熬。

我晓得她这样煨熟莲子，是要煨出整颗不散的粉甜莲子，必定是做点心要用到的了，但她没有去掉莲子里的苦芯，我觉得奇怪：&ldo;三娘，不去芯吗？&rdo;

桃三娘笑笑摇头：&ldo;治心病，就要留芯啊。&rdo;

我没明白什么意思，只有愣在那里，桃三娘忙完了，便拉我到前面去：&ldo;来，陪我坐坐喝茶去。&rdo;

我跟她到前面去，桃三娘刚点了一壶梅卤茶，我就看见有一个男人拉着小永，一边低头和他说话，一边在欢香馆门前的街上走过去，但那个男人不是住在这一带的人，我完全不认识他，他怎么会拉着小永走？是他家远道而来的亲戚？

我走到欢香馆门口去，喊了一声：&ldo;小永！&rdo;

小永完全都没听见我叫他，跟着那人继续往前走，我又更大声喊：&ldo;小永！&rdo;他还是听不见，桃三娘也走出来：&ldo;怎么了？&rdo;

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，顾不得对她说清楚，就喊着小永的名字跑过去，带着小永走的人听到我的声音回过头来，似乎一惊，然后一手抱起小永也跑起来，我更加大喊道：&ldo;小永！别跟他去，小永……&rdo;

那男人跑得比我快，但我这一喊就引来街上其他人的注意，在生药铺做学徒的谭承正好走过，看见这个阵势便上前去一手挡住那抱着小永的人：&ldo;出什么事了？&rdo;

那个人把小永往肩上一扛，奇怪的是小永竟一动不动、毫无反应：&ldo;走开！关你什么事？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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