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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越言挂了电话,手脚趋于冰冷。他知道路若培是出事儿会选独自应对的那种人,只是没想过这么一天会真的到来。下车跟在后面,他整理了一下领带,然后加快脚步赶了上去,那这条路就是他们一起走了。
纪委的大楼前有几十层台阶,谁知上到中间时,路若培忽然停下,很客气地说:&ldo;杨律师,程序现在应该是初次谈话,你不用跟着,早点儿回去吧。&rdo;
杨越言顿住脚步,千言万语当着其他人的面也只能缩减成一个&ldo;好&rdo;字。他甚至没有多看路若培一眼,同样不确定路若培是否会多看他一眼,转身迈下台阶,路若培也转身继续上台阶。
他们渐渐远了。
青园路灯火通明的那幢小楼已经漆黑一片,饭菜还在桌上摆着,不过彻底没了热气。费原左手开车,右手牵着路柯桐,他没说什么话,一切安慰都在指腹对手背的温柔摩挲中。
&ldo;……我爸肯定没事儿,&rdo;路柯桐愣愣地盯着前方的路,声音也轻飘飘的,&ldo;他出车祸那次那么险都捱过去了,关乎人命……这次肯定也没事儿……&rdo;
可他又想起邱骆岷说的,有时候不是故意要贪,坐在那个位子上,有太多身不由已。费原握紧他的手,终于开口说:&ldo;路路,凡事都要早做准备,没事儿最好,但万一有事儿,咱们也不能慌,知道么?&rdo;
路柯桐一口气梗在喉咙间,连点头都困难,路若培每个月都给他一笔零花钱,哪怕他成年了,哪怕他都自己当老板了。另外除了青园路的新房,再加上市里其他几处,这些明面上的资产有多少,他从没计算过,那暗里还有没有呢?
费原似乎看出了路柯桐在想什么,沉声说:&ldo;别自己乱想了,不管怎么样都会先调查的,既然有人举报肯定对方已经有所准备,现在比担心重要的是怎么解决。&rdo;
&ldo;嗯,我知道。&rdo;路柯桐咬咬牙,然后抽出手找电话,&ldo;我问问杨叔叔怎么样了。&rdo;
里面响了几声,接通后传来杨越言平淡的声音。路柯桐说:&ldo;杨叔叔,邱爸让我们去他那儿,你现在在哪儿?你还好吗?&rdo;
杨越言静了几秒才答:&ldo;我知道了,一会儿邱厅长家见。&rdo;
邱家的餐桌上摆好了茶,邱妈坐在桌旁不住地看表,邱爸在客厅里踱来踱去,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。等费原和路柯桐到时,已经九点多了。
&ldo;邱爸,&rdo;路柯桐压抑着心慌,让自己看上去很镇静,&ldo;我联系了杨叔叔,他说等下也过来。&rdo;
邱爸点点头:&ldo;那正好,我有话要问,咱们都先别急,好好商量商量。&rdo;
随后杨越言到了,五个人坐在餐桌前说话,邱妈给大家添了点儿热茶,说:&ldo;杨律师,你先喝一杯暖暖,你的脸色不太好。&rdo;
&ldo;谢谢。&rdo;杨越言微笑了一下,仍尽力保持着礼貌,他把茶喝下,然后问邱爸:&ldo;邱厅长,您具体是什么时候听到消息的?还有是从什么人那儿听到的?&rdo;
邱爸略微思索,回答:&ldo;今天和军区那边的领导开会,散会以后对方聊天提起。他们都不是纪委的人,没道理知道的这么清楚,所以我马上联系了若培。&rdo;
杨越言不带半分迟疑地说:&ldo;纪委不是最清楚的,谁举报谁才最清楚。举报的人明晃晃的拿这个聊天,就是想让您听见,等路市长出了事儿,您会第一时间有所动作,这也是为什么路市长让我通知您什么都别管的原因。&rdo;
邱爸一拍桌子,含怒说道:&ldo;这不是明哲保身的事儿!现在调查情况还不清楚,我也只能安生等着,万一真有什么事儿,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干!路若培的胡话别想让我听!&rdo;
路柯桐双手握拳放在腿上,弯曲的指关节都泛着白,他求救般看着杨越言,问:&ldo;杨叔叔,你是律师,你觉得这件事儿我爸会被怎么样?&rdo;
&ldo;我现在也说不好。&rdo;杨越言回想起在台阶上,他和路若培彼此客套的表情和对话,顿时浑身无力,&ldo;目前来看,纪委受理了举报然后立案调查,你爸爸被带走进行初次问话,这些都属于党内部的纪律审查,不是司法程序,所以我也无法介入。&rdo;
一直沉默的费原终于开了口,说:&ldo;只知道对方是军区的,他们的举报材料、了解程度我们都不清楚,所以得假设最坏的结果,然后再想怎么办。&rdo;
当初道路整改的文件下来就可见端倪了,秀林街是块儿顽石,因为有军区的干休所而多少年都拆不动,对方能办,说明在军区里很有背景,至少军衔不低。
路柯桐心中一沉,警怕军,再加上邱爸马上就要退休,这几年也在逐渐放权,他们还能有多少优势和底气?
&ldo;路路,你听我说。&rdo;杨越言看向路柯桐,神情严肃,&ldo;你爸爸做了这么多年一把手,他有无数次机会往上升,但他都没有,以他的能力这个位子应该只是个跳板,而不是终点。所以这条路上,很多红着眼往上走的人被他挡住了,他影响了别人的利益。我们商量了那么多,也都是围绕着对方使绊子来说,都没涉及到你爸爸是否真的资产来源有问题,如果最后调查结果是肯定的,你会对他失望吗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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